点击蓝字   八月底。

  南湾市夜里还翻滚着几分热浪,燥的人心烦意乱,街边公园不少人出来散步乘凉。

  晚上九点,GA酒吧。

  营业不久,酒吧场子刚刚热起来。

  音乐声实在是嘈杂。

  左侧靠里一些的卡座里,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在边缘,一女生懒懒的靠着软枕,细长的腿交叠的放置桌角,随性慵懒。

  最多到下巴的微卷黑发被她松松的扎成一个帅气的低马尾,两颊稍短的刘海儿不受控制的滑出来一些,遮住了本来就不大的脸。

  简单的黑色小T恤堪堪遮住腰肢,隐隐约约可见那冷白色的细腰,叫人心痒痒。

  “欸老大,你录取通知书下来没?”

  旁边一不到二十岁的寸头小帅哥手肘戳了戳她手臂,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光线昏暗,她微微抬头,鹅蛋脸,桃花眼浅眯,眼尾勾着几分不经意的痞,仿佛能把人魂儿都勾走一半儿。

  江阮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透明糖纸包裹的水果糖,撕开糖纸,扔进嘴巴里,纯粹的水果味在味蕾蔓延开,她嘴角才勾了勾。

  看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陆一舟长叹一声:“老大,你到底考了多少?这都快开学了,你还不透露一下,是不是真没考上?”

  江阮笑而不语,一身慵懒,骨子里透着不拘一格的痞。

  “算了,你要是考不上大学,以后我养你就得了,我家暴发户有的是钱。”

  陆一舟看江阮不说话,以为戳到了她痛处,便拍了拍胸脯承诺一句。

  他和江阮认识两年,当时他初到南湾市,桀骜不驯,得罪了当地比较有名的地头蛇,差点儿没被打死,当时江阮就坐在墙头看戏,他记得,瘦弱的她怀里还抱着一个超级大的棒棒糖。

  一边舔,一边晃着脚看着。

  目光实在是平静,他差点儿以为她是瞎子,没有看到他差点儿被打死的惨状。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他就喊了一句。

  “救我!”

  没想到,江阮真的应他了。

  “转账还是现金?”

  看着面前姑娘云淡风轻的表情,却赤裸裸的敲诈。

  当时他没憋住,骂了一句:“你他妈的神经病啊!”

  “噢。”她点点头,掉头就要走。

  他急了,怕自己真的死在那些小混混手里,就妥协了。

  “转账转账!”

  江阮回头冲着他勾了勾唇,他这辈子忘不了那一眼。

  然后……他就见识了江阮是如何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动作快准狠的把那些身高体壮的大汉撂倒,小巷子里惨叫连连。

  身手敏捷的不可思议,狠到了极致,刷新了他的认知,打破了他的世界观,从此,他就成了江阮的头号脑残粉。

  虽然……被江阮坑了不少钱。

  可惜的是,江阮身手变态的强悍,可偏偏脑瓜子不行,考试门门不及格,高中甚至还重读,依旧跟不上进度。

  不过没关系,他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女人,大不了……

  “大,大不了我以后娶你做媳妇!我妈一定会同意的!”

  陆一舟捏了捏拳头,信誓旦旦的道。

  江阮侧目看他,嗓音带着几分性感的哑:“毛儿长齐了么?”

  陆一舟:“脱下来给你看看?”

  江阮不动,一手撑着下巴看他,嘴巴里的糖果从左腮顶到右腮,目光平静,就等着他脱。

  陆一舟解裤带的动作停下,侧头骂了一句。

  “艹!”

  明明是他想调戏一把,但是她这眼神儿,搞得好像逛窑子的大爷悠哉悠哉看一场免费的脱衣舞似的。

  “嘘……”

  江阮微微坐直了一些,细长的食指放置唇上,让陆一舟噤声。

  “怎么了?”

  陆一舟凑过去,顺着江阮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卡座里面,一男一女正谈笑晏晏。

  推杯换盏好不亲热。

  年轻的女孩儿依偎在年纪不大的男孩儿怀里,男孩儿明显是老手,勾着女孩儿的腰游移,不怀好意的往女孩儿嘴巴里喂酒。

  女孩儿有点儿僵硬,但是还是接受了。

  “这不是你妹么?那男的,家里好像是做房地产的,有名的富二代,叫……叫什么来着,噢对对对,叫陈忘,他俩怎么搞一起了?”陆一舟口直心快,拧着眉说。

  江阮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没打算管。

  “那男的可不是个好东西,你确定你不管?你妹好像不太乐意,你不救个美?”陆一舟问。

  “体虚,不抗造了。”

  江阮抿了一口果汁,脸不红心不跳。

  陆一舟不听她鬼扯:“那敢情好,去碰个瓷啊。”

  江阮:“……”

  妈的智障。

  她看了一眼时间,也没再多管江雨欣的事情,她们俩向来不对付。

  慢悠悠站起身,懒散的挥了挥手。

  “你们喝,我回家了。”

  “埃?才九点啊!”陆一舟不解。

  江阮头也不回,声音微哑性感:“收拾一下,过两天得去京城学校报道了。”

  “噢……啊?”陆一舟猛地抬头,盯着前面已经消失在暗色光线下的背影,“真考上了?”

  还是在京城?

  他家老大这榆木脑袋,竟然能顺利上京城的大学?

  那……既然江阮都要离开这个破地方了,那他留在这里还有什么劲儿?

  实在是坐不住,他掏出手机拨了一电话出去。

  那边接起来,传来一道冷冰冰的低沉男声:“有屁快放。”

  陆一舟挠了挠寸头:“哥,我想转回去读书。”

  对面的人冷笑:“当初是谁信誓旦旦离家出走的?不是说谁回来谁孙子?”

  陆一舟磨牙,“我孙子!我孙子!行了吧?我他妈的不回去,媳妇儿都可能被人拐跑了,不管,你给我联系学校。”

  京城那地方,牛鬼蛇神那么多,江阮没见过世面,以她美貌,真指不定被什么有钱二流子拐跑。

  “谈对象了?哪个眼瞎的?”对面的人嘴巴毒的很。

  陆一舟哼了哼,自动无视自家亲哥的话:“大美人一个,回去带回去给你们看,话说,哥你还没女朋友呢?以后我要真在你之前结婚,你脸面也挂不住啊。”

  “……好好呆着吧,谁说让你回来了?”

  然后。

  嘟嘟嘟……

  陆一舟瞪着手机屏幕,半天才憋出一个字。

  “艹!”

  千年老处男,就是嫉妒他!

  ……

  从酒吧出来,江阮站在路边,伸了伸懒腰。

  马上离开这个小地方了,她倒也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儿放不下父母。

  可她必须离开,她只有去京城……才能找到他,离开十一年,已经够久了。

  嘴巴里糖果已经吃完了,她又剥了一颗扔进嘴里,转身,走到了不远处的一辆老式自行车面前,打开锈迹斑斑的锁,蹬着踏脚从街口转了个弯。

  直奔对街的银行。

  在自助取款机面前停下。

  停车,娴熟的上锁。

  不远处保安大爷端着保温杯出来,抿了一口茶看着她。

  这小破自行车,油漆都快掉完了,谁稀的偷?

  江阮仿佛没有看到大爷的目光,直接来到了取款机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钱包,里面没有零钱,只有卡夹里的七八张银行卡,细白的指尖从那几张颜色不一的卡上划过,在其中一张金卡上停顿了一下。

  然后抽出来查了一下余额。

  数字后跟着六个零。

  她咬了咬指甲,不太行,这张卡真递给老两口,指不定会把他们吓成什么样。

  要知道,她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啊。

  想了想,又把那张卡抽出来,换了最近刚刚办的一张卡,再次查了查余额,有三万块。

  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两口一辈子勤勤恳恳也没多少积蓄,平时她佯装兼职贴补家用,如今要走了,还是直接给他们一些时间的生活费比较好,不然,又要瞒着她出去做那些脏苦累的活计了。

  抽出卡,转身离开。

  骑着老式自行车来到路口,红灯了。

  刚刚停下,手机就响了。

  她掏出来一看,是陆一舟。

  接起“有屁快放。”

  “老大,你妹出事儿了,刚被警察带走,说是包里查到到毒|品,和陈家那小子脱不了关系。”

  听到这句,江阮眼中陡然多了几分吓人的匪气。

  江雨欣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现在还敢玩儿这么大,她竟然敢动那种东西,真是活够了!

  “嗯,我知道了。”

  说完,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对面就是广场,很多摆摊小贩卖着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儿,路边嬉戏玩闹的小朋友很多。

  等到了绿灯,江阮刚踩下脚踏,身边就跑过去一个小男孩儿,追着他新买的玩具车,径直朝着路中央跑过去,耳边传来了一声急促的鸣笛声,她侧头。

  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正面行驶过来。

  车灯晃眼。

  那个小男孩儿没有看车,横冲直撞,车子明显已经避闪不及。

  真撞上去,怕是不死也残。

  江阮唇瓣抿了抿,抓着车把的手攥紧,耳边已经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她。

  她盯着小男孩儿的方向,眼瞳似乎荡出几分暗色。

  **

  人声嘈杂的路口,一道单薄的身影似乎成了一道虚影,如鬼魅一般朝着对面冲了过去,在车子快要撞上去的瞬间,将原地呆滞的小男孩儿揽在怀里,猛地朝着对面滚过去。

  几乎就在闪电之间,快的让人看不清动作。

  江阮抱着小男孩在地面滚了几圈停下,手腕磕在地面上的一块儿尖石上,划开一道血口。

  周围的路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等等。

  这姑娘……她怎么过去的?

  小男孩儿已经吓呆了,眼眶挂着泪,江阮从地上爬起来,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血口,她已经很克制自己的速度了。

  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真拿出她的真正速度和能力,他们会以为见了鬼的。

  当然,她本身也确实于世俗所不容。

  二人脱险,四周便开始躁动,人们快速围了过来,场面一度已经非常的混乱

  她不想多做纠缠,江雨欣被带去警察局,那爸妈一定也去了。

  刚刚起身,一只手蓦然出现在眼前。

  白,非常的白,又细又长,没有丝毫的瑕疵,漂亮的不可思议。

  这只手里抓着一块儿叠着方方正正的浅灰色格子手帕。

  一道冷淡如冰的好听的男声穿透了四周的嘈杂,传入耳膜。

  “先包扎,止一下血。”

  很漠然的一道声音,听着没什么人情味,可是声线极佳,过耳难忘。

  江阮急着离开,又担心一会儿爸妈看到她受伤,便下意识的把手帕抓过来。

  “谢了。”

  她没心情看那人长什么样,拿过来手帕之后就转身从人群中挤出去,回去骑上她的破自行车,头也不回的离开。

  站在原地的男人,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衬衫以及黑色西裤,很普通的装束,却格外的有味道,性感又禁欲。

  他背光而立,肌肤白的近乎透明,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模糊了许多,只见那高挺漂亮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镜片在路灯下泛着白光,极高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的醒目。

  他的手还尚未收回,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姑娘手心的温度。

  男人望着江阮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瞳仁像是深秋的天空,沉而凉。

  不多时,单一的手机铃声打断他思绪。

  男人这才垂眸,接听电话。

  “傅大爷,您老人家假还没有休够?什么时候回来?主任那边都问了你好几次了。”

  男人一手揣兜,再次抬眸看向那个方向。

  嗓音不紧不慢,从容又疏冷。

  “可能,暂时回不去了。”

  “咋的?有什么大事儿耽搁?”

  男人睫羽轻轻浮动,细长的指尖推了推镜框,遮住了眸中的暗色。

  “我可能一见钟情了。”

  对面:“??????”

  许久,那边人才缓过神儿:“你少跟我扯犊子!赶紧回来,楼家小姐最近两天情况不太好,医院一趟了,让你尽早回来给楼小姐诊治。”

  傅迟救死扶伤那么多年,实际上,从来没把谁放在眼里过,仿佛世间的人在他面前都是一坨污染他眼球的垃圾似的,这样的男人,会一见钟情?

  唬鬼呢?

  他的世界,谁都融不进去。

  当然,他觉得他在傅迟心里是特殊的,毕竟他们共事这么多年,一直和谐友好,他肯定不包括在那一坨垃圾里面。

  听着男人的话。

  傅迟认真道:“我还有两天假期。”

  “楼家千金小姐性命,你耽搁的起?”

  “等不了,那就去死吧。”

  某男:“……”

  听听!这话明明那么恶毒,那语气却依旧平静无波,毫无起伏。

 来到了警察局。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里面依旧灯火通明。

  一进门,里面就是嘈杂的吵闹声。

  一个穿着十分贵气的贵妇人正双手环胸的嘲讽着角落里穿着朴素,大概五十多岁的男女,大致是夫妻。

  “一副穷酸相,你们这种家庭,怪不得教不出什么品德好的孩子,人穷心眼多,小小年纪就会使狐媚子那一套了,现在还想诬陷我儿子!要脸吗?”

  贵妇人盛气凌人,话语尖锐刺骨。

  夫妻俩面色惊慌,性子朴善,愣是没能吵起来。

  “我,我家雨欣不会的……”

  “一定是搞错了,警察同志,拜托你们调查清楚,我家孩子不会沾那种东西的……”

  “这么说,是我儿子的问题?我家孩子从小是受高等教育的!你们这种平民窑的臭虫,还想倒打一耙?”

  贵妇人声音拔高。

  话难听的厉害。

  夫妻俩怯懦又善良,被欺负到这种地步,却只能咬着牙根,生生吞下去。

  “道歉。”

  忽的,一道微冷的女声隔着一定的距离传入耳膜。

  听到这个声音,夫妻俩立马抬头看过去,表情微微变了变,似乎是愧疚。

  贵妇人侧头看过去。

  门口缓缓走进来一道身影。

  目测一米七往上,脚踩马丁靴,黑衣黑裤,头发松散,透着几分慵懒的痞气。

  鹅蛋脸,桃花眼,嘴角勾着让人脊背发凉的弧度。

  像是男孩子似的,帅气又漂亮,气质独特。

  在贵妇人看来,就是一身的流里流气。

  不是正经人。

  “你谁啊!”贵妇人皱眉。

  江阮一手揣兜走过去,嘴里含着一块儿糖,糖果在左腮右腮来回顶。

  “你大爷。”

  她嗓音很淡。

  贵妇人脸色黑了黑:“哪儿来的流氓?!你爸妈没教你什么叫教养?怎么还骂人呢?”

  江阮径直走到了夫妻面前,无视了贵妇人的叫嚣:“爸妈,别担心,会没事的。”

  江宇骋急的额头都是冷汗,一把握住江阮的手就要往外拉,“阮阮,你怎么来了?你先回去!这边儿爸妈会解决的,小孩子别掺和这事。”

  他不想让江阮蹚浑水,这个陈家不是好惹的人家,江阮脾气不好,万一得罪了陈太太,陈家不得肆意报复?

  袁秀琴也点点头,眼眶还挂着泪:“阮阮你先回去,厨房有妈给你热好的饭菜,这边……这边……我们会想办法。”

  毕竟江阮也只是一个没满二十岁的孩子,她来有什么用?

  江阮握了握袁秀琴的手,“这事儿交给我,你们先坐一会儿。”

  江宇骋看着她,愣了愣神:“阮阮你别胡来啊。”

  他家大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性子野,指不定要干什么。

  江阮摇摇头:“我心里有数的。”

  夫妇二人愣是说不出话了。

  江阮转头看向那贵妇人,这女人就是陈忘的妈,陈家太太。

  她拨了拨刘海儿,嗓音懒散:“给你个道歉的机会。”

  陈太太嘲讽的打量着她:“你们配吗?寒酸的东西。”

  江阮哼笑,站直了身体:“那行。”

  说着,她走向办事警察的办公桌面前。

  一手敲了敲桌面,“我有几张照片,警察叔叔看一下?”

 警察抬头看着江阮,面前这男……姑……这男的女的?

  长的倒是好看,太精致了,可那气质,却又匪又痞,实在是模糊性别。

  “同学,别捣乱。”看她年纪小,警察不由得板着脸训了一句。

  江阮笑了下,掏出手机递过去。

  “您先看。”

  她虽然浑身气质懒散痞气,可是愣是让人没法抗拒她的话,不由自主的顺应她的意思。

  警察低头看了看江阮的手机。

  看到里面内容的时候,脸色变了,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陈太太。

  继而抓着江阮手机来回翻动的看了看照片。

  上面,都是陈忘购买的记录,里面那个联系电话,他也是熟悉的,早些时间这个贩毒的人还被抓进来了。

  两个人前两个月联系频繁,甚至还有   重点是,这些信息里,还有一些问题,那小子年纪小,却和那些违法人员牵扯甚深。

  这些是无法作假的,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会清楚了。

  “查一下陈忘近两个月的行踪,   面色严肃。

  一看这架势,陈太太冷不丁的慌了。

  “警察同志,您别听这小流氓瞎扯,里面那女的才是罪魁祸首,你们抓她啊!”

  “陈太太事实如何,我们会查清楚,稍安勿躁。”

  “哎!你们怎么办事儿的?这么个小事儿解决不了?跟我儿子没有一点儿关系!”

  警察局没人再搭理她。

  江阮靠着桌面,双手揣兜,嘴里含着糖,饶有兴致的看着。

  江宇骋和袁秀琴走过来,有点儿不太确定的问:“阮阮,这是……怎么回事?”

  她低头看了看二老,声音很低:“没事,不出半个小时江雨欣就能回去了。”

  二老云里雾里。

  不多时,办事警察返回来。

  “陈忘尿检阳性,证据确凿,另外,购买量巨大,涉嫌聚众,罪加一等,陈太太,这是检查结果,你过目。”

  陈太太一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颤抖着手接过来,翻看上面内容。

  险些晕厥。

  江阮面不改色。

  原本警察是可以查出陈忘阳性的,那种结果,也就拘留一段时间,但是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儿曝光,足够他喝一壶。

  所以,她给过陈太太机会的。

  不道歉,那就不好意思了。

  江宇骋袁秀琴看的一愣一愣的,这……这什么情况?

  “阮阮你怎么会有那种记录?”江宇骋担忧的问了一句。

  江阮眯眼,语气很淡:“朋友帮忙查的。”

  其实查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哦……这样啊,可是你妹妹会不会被牵连?她包里毕竟……”

  二老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马上就出来了。”江阮拍了拍二老的肩膀。

  正说着,那边警察便接到一个电话,听出对方是谁的时候,那警察瞬间恭敬了许多。

  连连点头,也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只是时不时抬头瞟一眼江阮。

  不多时,警察走过来,看向江阮的目光多了几分好奇和惊讶。

  她依旧气定神闲,一身流氓般的痞气。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京城那人物相识?警察不由得费解。

  “江雨欣是无辜的,这边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二老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喜出望外的点头,连忙跟着警察去办理。

  江雨欣被放了出来。

  四人离开局子,里面还能听到陈太太叫唤的声音。

  “你这个臭丫头!还敢和那种人来往!差点儿就栽里面了知不知道?!你要是能有你姐一半懂事,我和你妈还能多活几年!”

  一出来,江宇骋气的骂了一句。

  袁秀琴也摇头叹息,这丫头太不让他们省心了。

  江雨欣咬着嘴唇瞪着江阮,满脸不服气:“是是是!她才是你们亲女儿!我什么都比不过她!行了吧?!”

  说完,她推开二老就跑了。

  任性,不懂事,管教不得。

  江阮看着江雨欣背影,眯了眯眼,这丫头,就是欠收拾,以后吃点儿亏就老实了。

  她侧头看向二老:“爸妈,回去吧,她不会乱跑的。”

  江宇骋长叹一声,面容沧桑不少:“阮阮你呢?”

  “我还得去一趟店里,还没跟老板说辞职的事儿,之后就回去,别担心。”

  说着,她拉着二老去路边,打了车,送二老上车。

  袁秀琴连忙探出头慈爱的道:“阮阮早点回家,别太晚,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江阮笑了下:“行。”

  目送二老离开,江阮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

  然后掏出手机发了一条   

     将手机重新揣回去,只是……

  她抬起受伤的手,那块儿干净的手帕已经被血染红了。

  伤口还挺深。

  盯着这块儿手帕,脑海里回荡出男人那清冽的声音,江阮忽的歪头笑了下。

  她在想。

  那小声音还挺性感。

  欺负哭,一定更性感。

  正恶趣味,手机响了。

  掏出来,看到熟悉的号码,接起。

  “陆大忙人,刚刚谢了。”

  手机里传来微冷的嗓音:“能让你欠个人情不容易。”

  她笑:“听这话,想宰我?”

  “不白帮你,条件是你来京城读书。”

  江阮舌尖顶腮,轻叹:“老师说我职校都上不了。”

  “陪那群傻叉玩儿了这么几年还没有玩儿够?”男人冷笑。

  开玩笑,江阮蠢笨?考不上?

  全世界名校都求着她去好吗?

  就没人够资格当她老师。

  “公寓给你安排好了,什么都不用你操心,南湾呆够久了,我劝你,离你养父母远点比较好。”

  这句话略有深意。

  江阮低头看着脚尖。

  嘴里的糖忽然不那么甜了。

  “他呢?查到了吗?”

  她不答反问。

  那边沉默数秒。

  “死了。”

  “我不信。”

  她转身蹬着自行车来到马路边。

  语气依旧很淡。

  “十年了,你还不死心。”

  江阮充耳不闻,目光忽的看到对面杨柳树下。

  灯影憧憧之中,好像有一个人站在那边,隐匿在昏黄交织的边界。

  看不清他的脸,身影仿佛融在了润朗的月色下,似雪,似雾,虚无又寂灭。

  她感觉,那人似乎在看她。

  江阮眯眼,想要看清,一辆辆车穿过,挡住她的视线,再看过去,那边已经看不到任何身影了。

  像是一场梦。

  她回神,脸颊冰凉。

  许久才回答了手机里男人的话。

  “他会等我。”

  所以,就算他不说,她也必然会去京城。

  九月的京城仍有几分热浪,盛夏余韵还未散去。

  出租车停在了路边。

  江阮下车,抬头看着面前气派十足的建筑。

  西城大学。

  占地面积极广阔,各项设施一应俱全,真正的权贵学校。

  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要么就是各省状元。

  总结一句话,大佬聚集地。

  江阮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

  现在这个点儿,几乎没什么人。

  拉着行李箱正准备进去。

  忽然,一道桀骜的声音传入耳膜。

  “哎!前面那小子,站住!”

  江阮眉梢轻扬,缓缓转身。

  后面……墙上跳下一男孩儿。

  个子很高,长的很清爽帅气,一身名牌,只是眉宇之间是让人畏惧的戾气,不是好惹的主儿。

  “叫你呢!”他冲着她喊了一声,语气很冲。

  江阮没动,也没应声。

  “傻了?”

  诗汀白拧着眉走过来,看清面前人的长相,五官极其的漂亮,懒散的表情有几分男孩的率性痞气,他下意识瞟了一眼江阮胸口。

  黑色T恤之下有一些起伏……

  是女人。

  长的漂亮,气质却太让人模糊性别。

  “有事?”

  江阮问。

  诗汀白想,长的带劲儿,这小声音也有点儿好听……

  呸,正事儿!

  他抬了抬下巴,朝着江阮摊开手掌:“钱包。”

  江阮眯眼,舌尖舔了舔唇瓣:“抢劫?”

  诗汀白一脸不耐烦:“抢你妈呢,借老子两千块钱,最迟明天还你。”

  江阮嘴角弯了弯。

  “抢劫都这么清新脱俗了?”

  “费几把话,赶紧的!”

  诗汀白有点儿急,卡都被老头儿冻结了,现在急着过去救场,正好逮着这女人,只能出此下策。

  看江阮依旧不把他当回事儿,他没耐心了,直接上手去抓她衣服想掏兜儿,结果一把捏住了江阮的腰。

  诗汀白愣了愣。

  好细的腰……

  然而,不等他回神,迎面而来一记拳头,狠狠的砸在眼眶,他猛地倒退,狼狈的摔在地上。

  他震惊又恼怒的吼了一声。

  “你他妈疯了?!”

  江阮嘴角勾着匪气的弧度,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扭着手腕径直朝着他走过去。

  在诗汀白惊愕的视线中,一脚踹在他小腹,下一秒,一个横扫腿将他踹倒,杵在地上。

  速度快的看不清。

  女孩儿嗓音淡薄。

  “手挺欠?”

  “想要钱?”

  “医药费要不要?”

  “操!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诗汀白吸一口凉气,捂着出血的鼻子。

  这他妈还是女人吗?

  他散打九段啊!竟然没有还手之力,这女人变态吧?!

  他那张帅气的脸已经鼻青脸肿,感觉肋骨疼的厉害。

  怕不是……断了?

  江阮居高临下的撇了他一眼,然后往嘴里丢了一颗糖。

  掉头就走。

  她还有事儿干,没空跟他玩儿。

  “哎!那小……疯女人!你回来!”

  “卧槽!老子肋骨断了动不了,医院!再不济打个啊!”

  “你他妈真走?”

  “老子是可是诗家大少爷!你敢,你……你干嘛?”

  诗汀白疼的呲牙咧嘴,正嗷着,忽的,前面身影脚尖转了个弯,又回到了他面前。

  “你是谁?”

  江阮盯着他,声音有一种中性的哑,好听的要命。

  诗汀白愣了半晌:“诗汀白啊。”

  还有不认识他的?土包子!

 诗家……

  世代从政,手握重权,地位尊崇,诗家的人……

  江阮挑眉,盯着他半晌,直接将诗汀白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干嘛?”

  诗汀白咧着嘴,表情防备。

  江阮哼笑:“医院。”

  诗汀白:“……”

  这女人突然这么殷勤……

  “怕了?”他忍着痛,侧目瞥她一眼,然后哼了一声。

  “怕。”

  她嘴角始终勾着。

  哪儿有什么怕的样子。

  诗汀白皱眉,“你……”

  “嘘。”江阮抬头看他,在这么近距离之下,他可以看清她瞳孔颜色,幽深漆黑,泛着不拘一格的痞气,桃花眼似笑非笑,勾人得紧。

  简直就是一个妖精。

  “乖,别说话。”她说。

  不然,太聒噪她会忍不住打晕他。

  诗汀白:“……”

  对上她视线,他脸可疑的红了红,乖个锤子乖,当他宠物狗?

  不过这女人……是真漂亮,那举手投足透着一种天生的勾人气场,他可算明白了,什么叫男女通杀。

  **

  医院。

  门口救护车的声音十分急促。

  一众医护人员一拥而上,将一个小男孩儿从车上小心翼翼的架了下来,男孩儿脸色惨白,唇无血色。

  脉搏和心率微弱的近乎停滞。

  “傅医生?傅医生呢?!”

  “快,手术室准备好了吗?”

  “啊,心跳停了!”

  一阵动乱。

  伴随着人们好奇的观望,整个场面乱作一团。

  刚刚上任的实习护士慌得冷汗直冒,竟然有一些手足无措。

  “傅医生马上来,先送手术室!”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声,原本惊慌失措的实习护士突然定了心。

  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提前准备好的手术室。

  所有灯光打开,无影灯投射在手术台上。

  小男孩儿心跳几乎骤停,嘴唇发紫。

  “傅医生呢?傅……”

  “除颤器给我。”

  忽的,门口传来一道疏淡薄凉的嗓音,好听的过分,但是瞬间就让惊慌的医护人员安定下来。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外面快速走了进来,身上穿着蓝色无菌手术服,裹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露出的一双眼睛,也被那镜片遮的模糊不清。

  他快步走到了手术台前,抓过除颤仪,快速进行除颤。

  “注射。”

  男人嗓音很冷淡,明明是如此紧张危险的时刻,却没有半分慌乱。

  听到这句话,辅助医师连忙上前,将提前准备好的针剂注射进男孩儿脆弱的血管。

  他抬眸,看了眼心电监护仪,动作不停。

  “再注射。”

  “可是强度太大了,不能了,孩子经不起……”医师犹豫。

  “注射。”男人嗓音很冷,语调都在一个平行线上,像沉寂在冬天的结冰的湖底,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强势。

  医师只能硬着头皮照做。

  约莫两分钟,原本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平息下来。

  “滴——”

  心率渐渐恢复,血压也恢复。

  众人当即松口气,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准备手术。”

  男人瞥了一眼指数,当即果断开口。

  其他人自然不敢耽搁。

  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了心电监护不稳定的提示音。

  偶尔有器械碰撞发出的清脆声。

  他站在灯光下,光线照射在他口罩上方露出的肌肤上,异常的白。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镜片在灯光下泛着白光,镜片后,浓黑的眼睫低垂,卷翘出柔和的弧度。

  仅仅露出的一双眼睛,都美得惊人。

  他半垂着的眼眸里,淡薄如水,没有丝毫的感情,像是一台冰冷的机器人。

  瞳仁深谙无光,瞧着没什么人情味。

  仿佛刚刚并没有经历那生死一线间。

  他手下动作干脆利落,似乎再糟糕的问题在他面前都不是问题。

  如果不看下方血淋淋的切口,光看他动作,会觉得是一种视觉享受。

  全程都不曾抬头。

  “引流管。”

  泛着冷意的声音,听在耳朵里仿佛肌肤表层都被凝结了霜花,冰冰凉凉。

  实习护士神经高度紧绷,恨不得多长几只耳朵,生怕漏了这位医生的话。

  内心的兴奋大于紧张。

  尤其刚刚那种情况,男孩儿大半个身子几乎已经进了鬼门关,却也在傅医生过来之际,硬是扯了回来。

  他头也不抬,安静的手术室里时不时传出他平静到漠然的声音。

  “血管钳。”

  他抓着手术刀的手极稳,动作干脆利落,看着莫名让人头皮发麻。

  墨黑的瞳仁盯着下方血肉模糊的切口,眼瞳深处像是一潭死水,浓黑又沉寂。

  但手下依旧有条不紊。

  手术刀以最精细的角度划下,血液沾染双手,看他过分漠然的神情,会给人一种是杀手而非医者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明明做着难度颇高的心脏手术,整个过程却异常果决,没有分毫误差。

  良久。

  “傅医生,指数都正常了。”

  旁边医师瞥了一眼心电监护,低声提醒一句,并没有多少意外,这种手术,或许在别的医生眼里是大手术,但是,对于傅医生来说……没什么难度。

  男人头也不抬:“嗯。”

  手中动作不停。

  从手术开始到结束,三个小时的时间。

  最后,放下手术刀,退出手术台范围。

  摘掉了满是猩红的手套,冲着其中一个医护人员说道。

  “周医师,等会儿手术记录给我送过来一下,心电监护暂时别撤。”

  男人语气冷冽,似乎刚刚做的并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事。

  冷漠的过分。

  被点名的医师站直了身体,身体紧绷,紧张的牙床打颤,“好的,傅医生。”

  傅迟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直到那修长的身影离开,手术室里的人才放松的长舒一口气,额头都冒出了冷汗,生与死的较量,结束了。

  ……

  离开手术室,他摘下脸上口罩,露出整张面容。

  低垂的侧脸线条极其完美,肌肤比常人要白上许多,像是上等的羊脂玉,没有丝毫瑕疵。

  镜片后,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美得无以复加,或是因为疲惫,深色的瞳仁里面没什么光,写满了不近人情的寡淡。

  唇薄,且红。

  只看上半张脸,会给人一种无欲无求的距离感。

  但是配上那略微妖冶的唇色,硬是在那足够冷冽漠然的脸上描绘出了几分勾人的欲。

  走廊里很安静,他步伐缓慢。

  回去再次用消毒洗手液清洗了双手,这才换上洁白如雪的白大褂,衬得那身形更加挺拔修长。

  “傅医生,室病人需要您去看一下。”

  门口,年过四十的护士长敲了敲门,望着里面的男人,放低声音说了一句。

  傅医生不喜欢太喧哗,那些小丫头平时也不敢在他面前太放肆。

  傅迟整理了一下袖口,抬眸看了一眼护士长。

  被这样一双冷冽的眼眸看着,周身都莫名的泛着凉意。

  他开口:“这就去。”

  护士长早已习惯他的个性,不至于像小丫头们那么紧张,她眼中有几分佩服,“今天辛苦了。”

  从凌晨开始,他已经做了四台手术,都是不小的手术,连轴转,几乎没休息。

  饶是如此,依旧完美的完成手术。

  进医院不到四年,像是开了挂一般,大大小小的几百台手术都没有出现过任何失误,手术成功率高的离谱。

  正因如此,他成为了华南,乃至整个京城医学界的外科第一把刀。

  要知道,他今年不过二十五岁。

  就已经达到了别人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

  傅迟揉了揉眉心,眼中依旧没什么起伏:“谢谢关心,不辛苦。”

  护士长这才笑了下,然后转身离开。

  傅迟迈着长腿走出办公室,朝着主任办公室方向而去。

  “你好,你需要去一楼东面缴一下费。”

  途径拐角,空旷的走廊里,传来每天都可以听到的内容。

  他脚步不停。

  “好。”

  忽的,一道女孩儿的声音传入耳膜。

  并没有多少娇气,反而有一种很磁性的味道,特殊又好听。

  原本迈出的一只脚,猛地收了回来,他的眸光闪了闪,然后侧头。

  看向走廊深处。

  那边,一道纤长的身影靠着墙,只能隐约看到隐匿在暗色中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漂亮的扎眼。

  引得几个小护士频频侧目偷看。

  **

  江阮靠在墙壁上,双手环胸,一腿微微曲起,歪着头看着手中的缴费单。

  眼角轻佻,嘴角始终勾着痞气的弧度。

  路过的小护士纷纷红了脸,心脏怦怦跳,忍不住来回在她面前转悠。

  “大厅东面……”

  细长的指尖弹了弹单薄的缴费单,她呢喃一声。

  诗汀白肋骨断了,刚进手术室,费用自然得她缴。

  盯着手中的单子转身,才迈开一步,就发觉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以她的视角,刚好看到对方的腿,包裹在略微宽松的西装裤下,笔直修长,黑色皮鞋一尘不染。

  目光往上,是洁白如雪的白大褂。

  身高很高。

  缓缓抬头,对上男人泛着光的眼眸。

  眉目如画,气质却疏冷,像是山尖儿一捧冰雪,凉到了骨子里。

  她眸光闪了闪。

  真好看。

  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缴费单,倏然问。

  “要帮忙吗?”

  江阮微怔。

  这声音……

  “我们是不是见过?南湾?”她灼灼的盯着他。

  傅迟注视着面前姑娘的神色,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却无意识的摩挲着。

  眼眸里的情绪却让人看不懂。

  “你的伤,好了吗?”他问。

  真是他。

  因为声音太好听,所以她记忆深刻,没想到竟然还会再遇到。

  江阮抬手,白皙纤细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盯着那只手,确实不见任何伤痕了。

  “好了,但你的手帕……”她没带。

  “方便还给我吗?”

  江阮歪了歪头,“抱歉,我没带,要不……”

  “那下次再给我吧。”

  男人眼角勾着几分欲,瞳仁却波澜不惊,甚至是冷漠刻板,那气质,天生有很重的距离感。

  江阮不说话了,她还想说重新给他买一条来着。

  那手帕也不知道塞哪儿了,看来得回去找找了。

  毕竟,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美人,下次还能再见。

  正想着,一只白皙的手印入眼帘,指甲修的很圆润,手指细长,骨节匀称。

  “傅迟。”

  他淡淡的开口,清冷的嗓音似乎让骨头也流窜惊人的凉意。

  江阮抬头看他,却一眼望进男人漂亮的眸里,她感受到了一种呼吸停滞,并且脑袋放空的虚无感。

  看她不说话,傅迟也不恼,刻入骨子里的孤冷让他并没有多少浮躁,似雪似雾,干净清冽,却捉摸不透。

  “幸会。”他再次开口。

  眼眸始终凝视着她,莫名有一种很难以捉摸的专注。

  江阮回神,毫不犹豫的握住那只手。

  掌心是干燥的,温暖的,和他气质截然不同的。

  “江阮。”她说。

  约莫三秒钟。

  他依旧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江阮愣是没有了脾气,毕竟……她挺看脸的。

  “你手很冰。”

  他眉心轻轻拧了拧,缓缓说。

  这是他迄今为止脸上表现出最明显的表情。

  江阮不甚在意:“天生的。”

  离开那个地方以后,她的身体就彻底紊乱,没了正常人的温度,很难暖得了。

  “月事正常吗?”

  傅迟看她,声音很认真。

  医生的通病。

  江阮:“……”

  沉默一会儿,她倏的笑了,又痞又媚。

  “你是妇科医生?”

  他摇头:“不是。”

  末了,又添了一句:“略懂。”

  江阮想了想。

  现在医生也是多栖了?

  “谢谢,我挺正常的。”

  良久,她才挑了挑眉,很客气的说了一句。

  但是心情莫名的不错。

  傅迟颔首,“有需要可以找我。”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名片,递给她。

  她看了看名片上傅迟两个字,内心默念两声。

  傅迟,傅迟……

  名字也好听。

  “傅医生全能吗?”她眯着眼问。

  有需要可以找他,是什么需要都可以么?

  “也不是。”

  傅迟抬了抬眼睫,瞳仁黑漆漆的。

  江阮被逗笑了,“傅医生可真是人美心善。”

  将名片揣回兜里,她一边嘴角挑了挑:“不过,我想没人希望对一个医生有需要。”

  说完,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傅迟看着她方向许久,眼窝深冷,继而转身,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离去。

  双手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眉眼低垂,步伐很缓慢,直到,走到了拐角的地方,他才停下脚步。

  角度刁钻,隔绝了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站在那里,正对着窗口,外面的暮色投射到他身上,将周身晕出浅色光晕,朦胧不清。

  恍惚间,清冷的声音略微刻板的流出。

  “找到你了……”

  ……

  诗汀白肋骨确实断了,需要住院治疗,人送过来了,她不可能一直跟他在这边耗着。

  从医院出来,江阮直接打车去往最终目的地。

  天色渐晚。

  夜空繁星点缀。

  乘着出租车来到了一处住宅区。

  下车,江阮拖着行李箱朝着小区里面走进去。

  这是一处高档小区。

  叫清水湾。

  是陆一屿给她找的房子,因为考虑到她的特殊性,所以小区是刚开盘没几个月的小区,住户不是很多。

  给她租的那间,据说是他朋友的私人房产,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公寓。

  走在一条小路上,越往里,人群便越是稀少。

  因为那栋楼靠里,住户不多,加上夜深了,这片区域也几乎没什么人活动。

  终于,走到了一栋楼前。

  江阮抬头看了看。

  这是一栋六层公寓楼,整栋楼只亮着二楼和三楼的两三家,而上面几层都是空着的,五楼处于中间地带,基本不会被打扰。

  盯着面前的楼。

  她歪着嘴角笑了下:“还挺靠谱。”

  人不多,还算安静,这种环境正适合她。

  虽然可以去住独栋的别墅,可她这个人吧,又不喜欢绝对的寂静,四周还是有点儿人气儿比较好。

  不然,她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不合群的怪物。

  乘着电梯上了五楼,楼道还没有安装灯,四周寂静又漆黑,只有她的脚步声在整栋楼回荡。

  来到室,打开门进去。

  房间面积不是很大,一百多平,两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内置设施一应俱全,是黑白灰主色调的简约风。

  她挺喜欢。

  客厅正前方是落地窗,可以看到旁边公园外的江景,城市的繁荣都印在眼帘。

  楼虽偏,视野却极好。

  陆一屿那朋友倒也有点儿品位。

  一天舟车劳顿,放下行李之后她便转身去浴室洗了个澡。

  没有穿内衣,直接套了一件十分宽大的白色T恤,遮住了大腿,像是一条短裙。

  从浴室出来,她擦了擦头发,整个人摔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点开备注为大陆的   

  对方回了一个字。

  

  江阮挑眉笑了下,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起身准备收拾一下床铺。

  只是,才走了两步,她的脚步便停下。

  桃花眼浅眯。

  耳边是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有一种悠哉闲散的味道。

  一楼。

  二楼。

  三楼。

  ……

  五楼。

  她的视线落在门口。

  门口有人。

  她听觉视觉都异于常人,只要她想听,百米外地动静她也可以听得到。

  当然,不想听也是可以进行大范围屏蔽的。

  刚刚没注意这个事儿,有人进了这栋楼,她便第一时间察觉。

  她……就是这样一个世俗所不容的存在啊。

  盯着那扇门许久,她光着脚缓缓地朝着门口走过去。

  在来到门口之时,她仍旧能感觉到,那个人,还站在她门口。

  江阮眯了眯眼,抬手,准备开门。

  然而,就在她抬手的那个瞬间,那人忽然动了,又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上了六楼。

  江阮皱眉,直接打开了房门。

  楼道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抬头看着六楼。

  有人在六楼住着?

  得知这件事,她嘴角忽的扯了扯。

  心情,突然糟糕了呢。

  当初和陆一屿说过她楼上楼下最好别住人的。

  盯着六楼楼层好一会儿。

  她关上门,重新回了客厅。

  抓着手机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怎么了?”

  “有人住我楼上。”江阮嗓音很淡。

 “怎么可能?三楼往上就没有外租过,一直是空着的。”

  “那是鬼?”江阮笑了。

  末了,她才继续道:“不管是人是鬼,都清出去,我不喜欢有人在我头顶上晃悠。”

  重点她喜欢这里环境,不想再换了。

  “行吧,我问问。”

  挂断电话,江阮抬头看着房顶。

  楼上已经听不到什么动静了。

  好像刚刚都是幻觉似的。

  真是鬼?

  想到这里,她眯着眼舔了舔唇瓣。

  那就真有意思了。

  楼上没有再传出动静,不一会儿她便忽略了这件事,将整个屋子收拾了一遍。

  夜深。

  外面寂静无声,基本都已经入睡。

  外面没什么人员走动。

  江阮收拾出了一些垃圾。

  大多都是一些家电和生活用品的包装盒。

  都捆在一起之后,她直接扛着下楼扔垃圾。

  虽然楼道里漆黑无光,但是丝毫不影响她行动,将垃圾扔进楼底垃圾桶,拍了拍手之后,打算回去。

  只是,才准备转身,就听到后方单元楼里传来了一阵闲散的脚步声,缓慢而悠哉,在空旷的楼道,回音无限。

  江阮脚步停顿了一下。

  眯着眼回头。

  就看到了前方黑漆漆的单元门口,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侧方的路灯线路坏了,灯光不太稳定,忽明忽暗的。

  时不时的闪烁,给人一种惊悚感。

  江阮盯着那个门口的身影。

  那道身影修长挺拔,比例完美,白衬衫,黑西裤,一身的清寡气质,如雪似雾,似乎比山尖儿的冰雪还要清冽一些。

  江阮视线上挪。

  蓦然对上了一双极美却也极寡淡的丹凤眼。

  男人镜片后深色的瞳仁里被夜色晕染的愈发浓黑,极美的面容一半隐匿在暗色,一半沐浴在路灯下,那喉结格外突出,露出的肌肤白的惊人。

  真是让人过目难忘的一张脸。

  除了美,甚至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去形容。

  有一种人,就算什么都不做,就站在那里,都会成为许多人内心的光。

  他就是那样一种人。

  江阮舌尖顶腮,朝着那个方向开口:“傅……医生?”

  傅迟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抬步走过来。

  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便清晰起来。

  心里车轱辘来回倒了一个字,这才清冽漠然的开口。

  “巧。”

  江阮上下打量他一眼,若有所思的问:“傅医生住……这里?”

  这么巧?

  他应声:“前些日子搬来的。”

  江阮想了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一个人这么有缘。

  前前后后遇到这么多次。

  “几楼?”她问。

  傅迟微微垂着眸,没有直视她:“六楼。”

  江阮眉梢挑了挑,原来六楼的人就是他啊……

  傅迟低垂睫羽,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江阮侧头看着男人,内心还在感叹着奇妙的缘分。

  只是,要离开的男人又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又语气极淡漠的说了一句。

  “江小姐,天凉了。”

  说完,他迈着长腿消失在昏暗无边的路面。

  江阮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儿,反复咀嚼他这句话的意思。

  几秒钟后,一阵冷风吹来。

  她下意识环胸抱臂,但下一瞬间,她动作却略微停顿了一下。

  缓缓低头。

  正好路灯亮了。

  就看到自己身上稍稍单薄的白色T恤。

  因为有灯光打在身上,所以才隐隐约约透出几分肤色……

  江阮抬头,再次看向前方路段。

  她似乎……被看完了?

  ……

  寂静的路段,脚步声不疾不徐。

  直到,男人走到一处枝桠连绵的老树之下,遮住了大部分光亮。

  他隐身在一处昏暗中,停下脚步。

  因为低着头,有点儿看不清面容,可那格外突出的喉结却上下滑动了那么几下。

  好一会儿,他才眯了眯眼。

  然后抬头看了看夜空冷月,自言自语似的呢喃一声。

  “小朋友都长大了。”

  **

  回到楼上。

  江阮来到了窗前,看了看楼下寂静的路面。

  盯着那个方向许久,她歪着头舔了舔后槽牙。

  忽的转身走到了客厅里面,然后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不用解决楼上的人了。”

  “嗯?怎么?”

  听着那边疑惑的声音,江阮兀自笑了下,往嘴里扔了颗糖。

  “他长的好看。”

  “……”

  **

  翌日清晨。

  江阮是被一阵嘈杂的音乐声闹醒的,她揉着头从被窝钻出来,漂亮精致的脸上没情绪,眉心隐隐有一丝烦闷。

  起床气很严重。

  发出这个声音的,她的电脑。

  她爬下床走到了书桌面前,打开了界面,立马弹跳出了一个特殊的聊天框。

  

  江阮抿了口水,细长指尖敲击键盘。

  

  

  她挑眉,还不错。

  

  

  江阮看着这条信息,笑了,弧度有点儿阴森,恶趣味的回复。

  

  

  江阮哼哼了两声,回复。

  

  

  

  

  搞定,关掉电脑。

  这些年一直在网络上进行任务交易,线上任务更多一些,无非是电脑相关的黑客任务,线下的任务,可以说少之又少,她很少搞线下任务,主要是懒,但是现在正好有时间,刚来京城,先赚个零花钱再说。

  江阮站起身抻了抻腰,转身去厨房取了一瓶甜牛奶,刚喝一口,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有点儿意味深长的眯眼。

  昨天睡的很好,她竟然一晚上没听到什么嘈杂的声音,静悄悄的,仿佛楼上根本没人住似的。

  也真是奇怪,按理说,只要楼上有人走动她一般会听到的。

  不过这样也好,这种邻居她还是很喜欢的。

  只要不吵到她,怎么都好说。

  喝完牛奶,快速的洗漱完毕,然后换衣服出门。

  学校那边还没有去,报道时间没多久了。

  出了小区,来到路边。

  上午九点。

  路面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鸣笛声,广告声,人们嬉笑声,隔着很远的距离传入耳膜,虽然能屏蔽大部分杂音,可心情不佳,依旧觉得头疼。

  她掏出耳机戴上,放了一曲钢琴曲,音量很低,却也出奇的让她平静下来。

  刚静下来,手机响了。

  她掏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面无表情盯着那串手机号半晌,这才滑动接听。

  听筒里面传来一男孩儿暴躁的声音。

  “死女人你死哪儿了!把小爷打成这样就不管了?真以为跑得了?”

  听着这道声音。

  江阮眸子眯了眯。

  诗汀白。

  这小子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昨天进手术室之前死活拽着她要她的手机号,说是不能让她跑了,倒也鸡贼的很。

  歪头看了看路边车辆,报道的事情,得推迟一会儿过去。

  “这就过去。”

  江阮没多说废话。

  她这么爽快,诗汀白也愣了愣,还以为这女人打算跑路呢。

  “赶紧的!小爷我……”

  嘟嘟嘟——

  话没说完,电话便直接被掐断了。

  诗汀白愕然的盯着自己手机。

  我……操?

  这死女人是第一个敢挂他电话的!

  惹了他,怎么着也得扒她层皮解气!

  他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

  时隔一天,江阮再次来到了医院,住院部。

  进了大厅,脚步不停的上了五楼。

  诗汀白就住在这一层。

  来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那小子暴躁的声音。

  “会不会扎针?三次扎不进去,你他妈帕金森?”

  “对,对不起,我重新……”

  “滚!就这智商盆地怎么想不开学医的。”

  随后,便传来器械摔落的声响。

  江阮脚步停了两秒,还是推门进去。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护士红着眼快速从她身边跑出去,被打击的不轻。

  这小子的嘴,倒也碎的厉害。

  抬头看了一眼病床那边,诗汀白脸色不善,明显憋着郁气,身上裹着厚厚的医用纱布,她昨天一不小心下了重手。

  “听不懂人话?滚出……是你?”

  听到脚步声,诗汀白张嘴就骂,结果对上江阮冷静无波的桃花眼。

  便忽的收了声音。

  他可是见识过这个女人的变态了,不想再被揍一次。

  “发这么大的火,伤无碍了?”

  江阮踢开床边的椅子坐下,随手拿了桌面上的一颗苹果开始削苹果。

  诗汀白哼哼着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苹果:“小爷有那么弱不禁风?”

  不过,这女人挺有良心,还知道给他削苹果吃。

  “那找我干嘛?”

  江阮头也不抬,继续削苹果。

  苹果皮被削的很薄,宽度均匀,十分漂亮。

  诗汀白冷嗤一声,瞥她一眼:“你知道你坏了多大的事儿吗?你把我打住院,害的我兄弟们被打了,这事儿,过不去。”

  “那你想怎么样?”

  “你给我打回去!”

  诗汀白坐直了一些,眼睛发亮。

  这女人似乎挺彪悍的,武力值不错,当然……打架是真,但是事情不真,他长这么大没吃过亏,头一次被一个女人揍断了肋骨,这口气,怎么着也得讨回来不是?

  到时候,她还能那么猖狂?

  “好。”

  江阮终于削完一颗苹果,把完整的果皮扔进垃圾桶,语调干脆。

  仿佛没察觉面前男孩儿的恶意。

  “这么爽快?”诗汀白惊讶,下意识伸手去接她手里的苹果。

  江阮站起身,抓着苹果咬了一口,诗汀白动作扑了空,桀骜的脸黑了黑。

  靠!

  不是给他的?

  “什么时候办事儿通知我。”

  江阮咬着苹果转身离开。

  一刻都不想多呆。

  诗汀白目瞪狗呆的看着她离开,他被她打成这样,来医院看他不知道买点儿东西表示表示,还顺走他一颗苹果?

  ……

  出了门,江阮面无表情的嚼着苹果,不想去挤电梯,便打算从楼梯间下去。

  只是,路过拐角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男孩儿坐在走廊长椅上面。

  他怀里……捧着一小盒糖果。

  她迈出去的腿,又硬生生收了回来。

  脚尖转了个弯,朝着小男孩儿走了过去。

  小男孩儿大概五六岁的模样,脸蛋儿圆圆的,五官精致,十分讨喜。

  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太过苍白。

  “小朋友,你一个人?”

  江阮走到了小男孩儿面前,弯了弯唇角,那匪气的气场全部收了起来,看起来,像好人。

  男孩儿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你爸爸妈妈呢?”她直接蹲在小家伙面前,轻声问。

  小男孩儿眼睛闪了闪,闪过几分暗淡,然后摇头。

  江阮象征性的皱眉,“嘶,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边呢,爸爸妈妈都没告诉你,生病是不能吃糖果的吗?”

  小男孩儿眼神迷茫。

  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不能……吃吗?”

  江阮认真的点点头:“生病多吃糖果是不好的,要多吃水果,比如苹果之类的。”

  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苹果。

  小男孩儿眼睛里明显闪过挣扎。

  江阮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糖果盒,淳淳善诱的道:“多吃水果才会快点儿好起来,要乖,知道吗?”

  小男孩儿依旧表情茫然。

  她挑眉,继续说:“姐姐拿苹果换你糖果,怎么样?这样你就能快点儿好起来了。”

  男孩儿咬了咬唇瓣,挣扎了一会儿,才不舍的将糖果盒递给江阮。

  “那……好吧。”

  他想快点儿好起来。

  江阮接过那一盒糖果,又匪又媚的桃花眼弯了弯,直接打开,拆了一颗扔进嘴里,甜甜的味道蔓延,心情瞬间明媚。

  只是,才含了没几秒钟,就觉得牙根一阵疼痛,她捂住自己半边脸颊,脸上表情拧了拧。

  小男孩儿抬头看着她:“姐姐,你是糖果吃太多牙疼了吗?”

  江阮捂着脸,眼睛眨了眨,“所以,以后糖果一定不要贪吃,这种罪,姐姐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小男孩儿:“……”

  好有道理的样子,竟无法反驳。

  “牙疼?”

  忽的,后面传来了一道脚步声,清冽沉稳的男声传了过来。

  江阮眉梢上扬,慢动作转头,看到穿着洁白如雪白大褂的男人缓步走来。

  他双手揣兜,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金丝边眼镜,镜片下的丹凤眼似乎藏着浩瀚星辰,一眼望不到底,绯红色的薄唇浅浅的抿着,总是刻着一股刻入心骨的冷冽味道。

  性格虽冷,但胜在肤白貌美,让人过眼难忘。

  她望着他,歪了歪头,舌尖顶了顶糖果,“傅医生,又见面了。”

  他很闲?前后都能碰到。

  傅迟走到她面前,他身上那种特殊的檀香味清晰起来,好闻的让人忍不住狠狠吸一口,有一种上瘾的味道。

  “这孩子是我的病人。”他说。

  似乎猜到了她内心所想。

  江阮做出了然的表情。

  “哪颗牙疼?”

  他望着她,深色的瞳仁沉又凉。

  对上这样一双眸子,江阮只觉得……真是引人犯罪。

  她舌尖顶左腮:“这边。”

  傅迟面无情绪的点头,随即说:“我可以帮你看一下吗?”

  他声音很寡淡,却莫名有种让她没法拒绝的强势。

  事实上,她也没想拒绝。

  她承认,自己真的挺颜狗的。

  “谢谢。”

  内心百转千回,面儿上没什么表现,只是极淡的笑了下。

  他微微颔首,然后指了指小男孩儿旁边的长椅:“坐这里。”

  江阮照做。

  乖乖的坐下。

  他上走到她面前,然后弯腰,她抬头。

  两个人眼神撞在一起,呼吸都缠绕在一块儿。

  “张嘴,啊。”男人嗓音古板无波,透着浸入骨缝的凉,在燥热的天里,神奇的有种清凉静心的魔力,一只手轻轻的抬着她的下巴,两指捏着她的脸颊,温热的体温让她微微颤了颤。

  她眯了眯眼,乖顺又配合的张开嘴。

  这姿势……莫名像是在亲吻。

  有一种很磨人的亲昵碾磨。

  可他神色却薄凉到了心骨,只是本着医者本分。

  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孤冷的男人,会是医生。

  傅迟垂眸看着她润色的唇瓣,因为在吃糖果,唇瓣上都仿佛染上了一层糖果色,那小舌之下还藏着一颗没吃完的粉色糖果。

  大概是桃子味的。

  他这才若有似无的眯眼:“先吐出来,来,给我。”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无菌手套,撑在她下巴。

  眼眸无波无澜的看着她。

  江阮犹豫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尝到,又要吐出去,实在是舍不得。

  “乖,给我。”

  耳边传来傅医生低低的声线。

  明明一副莫挨他的冷漠姿态,却愣是面色冷淡的说出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硬是勾的江阮指尖发麻。

  瞬间将所有思绪抛在九霄云外,配合的将那颗糖果用舌尖顶了出来。

  落在他掌心的无菌手套上。

  傅迟直接收了手指,将那包裹着糖果的手套踹进口袋。

  江阮瞥了一眼:“不扔掉吗?”

  “先帮你看,张嘴。”

  他漂亮的眉眼神色很淡,从骨子里透着一种清寡,可那股禁欲的味道确实磨人。

  “哦。”

  她不再多想,就那么直喇喇的抬着头张开嘴,其实,她牙真的没毛病,因为她体质特殊,不会被损坏,顶多就是时不时疼一下。

  忍忍就过去了。

  他盯着她张开的小嘴,原本就深色的瞳仁仿佛更加染上了浓色,语调很慢,勾人得紧。

  “牙齿很白净健康,没有虫牙,但是不排除会有一些炎症,一会儿再去口腔科细细检查一下。”

  “好。”

  她因为张着嘴,应声有一些含糊不清。

  傅迟松开了她的脸颊,触碰过她的那只手微不可查的颤了颤,然后收进口袋。

  “口腔科就在下一层,你直接去找一位吴医生,报我的名字就好了。”他淡声说着。

  江阮站起身,眼角勾着痞:“麻烦傅医生了,我这就去看看。”

  如果能有药可以止疼,也不错。

  傅迟颔首:“江小姐先过去,有问题随时找我。”

  “随时?”她舌尖呢喃这两个字,兀自笑了下。

  傅医生待人方式和他那给人距离感的气质大相径庭啊。

  “那回见。”她朝着他挥挥手,然后转身。

  可是在转身之际,她又停了下来,回头睨了他一眼,“傅医生帮了我几次,要不,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

  傅迟望着她,一时没有言语。

  她有点儿看不懂他情绪。

  江阮想,医生应该是很忙的吧,她耸耸肩:“嗯哼?如果你忙的话就算……”

  “好的。”男人忽然颔首。

  江阮:“嗯?”

  凝视着姑娘微微困惑的神情,那双桃花眼又痞又野,此时此刻,歪着头盯着他的模样,竟生出几分娇色。

  他细长的手指推了推眼镜,挡住眼中划过的一抹暗色。

  又兀自说了一串数字:“1**********”

  江阮:“……”

  “我的私人号码,和名片不一样。”他嗓音云淡风轻,却又有一种让人无法消化的……主动。

  江阮眨眨眼,傅医生气质看着不好相处,可内心这么不懂人世险恶的?感觉很好被拐跑的样子……

......

续看找小A哟,


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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